傅介之吃惊地看着一只小手从自已的护腿甲上划过,他冷眼回头,却与王瑾仪错愕的视线相对。
瞬间冷眸平和了,右手上将要甩出的马鞭,只是在手里晃了晃,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人目光交汇后,王瑾仪一下清醒了,一时竟忘了将手收回。
傅介之刚刚眼神中闪过的冷意,几乎要将人毁灭,马鞭都举起来了!
不敢想了,多亏他认出自已是王家小姐,否则自已这是找虐!
不同的复杂情绪,在匆匆而过的两人心里种下了种子。
王瑾仪只顾后怕忐忑,自然不必说。
墨风扬头轻轻嘶鸣,似在催促着车队前行。
王瑾仪缩回车厢,低头看着自已惹祸的手,有种哭笑不得。
官道上薛承戟的马队沿着官道形成哨位,分列道路两旁,众多皇家侍卫或开道或随在灵柩之后,等到王瑾仪的车子开始上路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玉清提醒,“小姐,太子薨,我们得守礼制换装了!”
王瑾仪指尖还带着护腿甲冰凉的触感,经玉清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吩咐道:
“朱玉,我可带了素服?找出来。各自尽快换装,快!”
她掀开飘动的车帘看向车外,短短的时间里,队伍里所有人皆墨色布巾遮住彩色臂章,军旗换成素色招魂幡,人人面容严肃,队伍沉默。
缩回车里,退下腕间固定手弩的彩绳,朱玉解下小姐头上的珍珠装饰,把彩色发绳换掉。
王瑾仪已经抓起帕子蘸了清水,重新净面,瞥见绣着彩色牡丹的鞋面,慌忙踢掉绣鞋。
当镜子里出现三个素衣女子,彼此又检查了一遍,才满意地有时间关心车外。
车帘外,薛承戟红色披风尽去,墨色衣袍上身,显得脸色也冷肃了几分,莫名的人都显得瘦了一半,他周身弥漫着肃穆的哀戚。
从这一刻起,车队再也没有驻扎,昼夜兼程,连吃饭都是各自在车马上解决,一天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歇脚也都匆匆忙忙。
后来记不清究竟是第几个日出和第几个月落,终于马车停了。
警觉的玉清提醒身边疲惫的王瑾仪,
“小姐,有人来了。”
不多时车门被有节奏的轻轻叩响。
门外夕阳的余晖未尽,三个男子立于车前。
一人在前,两人在后,三人都身着便装。
前面的中年人身穿墨色文仕袍,腰扎麻绳,身披白色丧服,半白的灰发披在肩头,在初冬的冷风中吹得微有凌乱。
他虽面有倦色难掩眉眼间化不开的悲戚。他目光深深地看着王瑾仪,自我介绍道:
“我乃东宫舍人——陆子游,打扰小姐车驾,唐突了。”
“陆先生安。”
王瑾仪赶忙出了车门,刚要下车,被陆子由阻止了,
“小姐,且慢。”
“既然王家小姐称呼某为先生,那我就愧领了。陆某请问,小姐可还记得太子曾有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