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淡淡的、被利用和背叛的愤怒过后,我拉住准备偷偷溜走的秦玉林:“我的思维模式好像出问题了,你来帮我做个客观分析。”
秦玉林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叹着气坐了下来:“分析什么?”
“你刚才说的‘真相’——”
我停顿片刻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客观的立场:“我是相信你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从当事人那里听到来龙去脉、并且整件事的因果关系也还算合理。”
“……是。”
“但这件事有几个奇怪的地方,比如联合政府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我下意识转头想看秦玉林的反应,意识到可能会误导他又移开目光:“整件事里,这个行为完全没有必要,甚至就连最开始的、项目领导人对底层的欺骗都没必要。”
“人手不够,所以担心有人退出,但这份‘担心’的根本原因,是怕有人不接受这种‘转变’——可是已经有你这个先例、最后可以重新变回‘人’,这样还会有人不接受吗?”
“……还是会的。”
秦玉林认真想了一下才回道:“比如我现在要捅你一刀,而你是可以反抗的,你会因为这一刀的伤口可以痊愈,就放弃抵抗、心甘情愿的挨这一刀吗?”
“过程损失厌恶。”
我总结了一下表示明白:“如果是为了解决【大灾难】,我应该会接受这一刀,但别人的选择就不好说了——下一个问题,联合政府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可能是内部分歧?”
秦玉林提出一个猜测:“领导‘深空计划’的有四个人,如果他们中间有人不接受‘转变’,就需要用一个骗局来促成这件事。”
“逻辑不对。”
我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决:“这是深空计划负责人对基层的欺骗理由,而联合政府的欺骗,是以‘重新变回人’为承诺、却在他们被‘转变’之后藏匿了‘躯壳’。”
“简单来说,‘深空计划’的人原本是可以回来的,但联合政府切断了这条后路——不是强迫性的破釜沉舟,这种行为已经算是背叛了,败露以后只会起到反作用。”
“……”
秦玉林还没出声就被我打断,一口气憋在嗓子里,缓了几秒才无奈道:“深空计划的人确实感觉遭到了背叛,但我还是觉得,联合政府应该会有什么其他考量。”
“比如?”
“我怎么知道?”
秦玉林往旁边躲了躲,又忽然想起什么凑了回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
“‘联合政府切断后路’这件事,是我听深空计划的人说的。”
秦玉林先给出一个前提,接着自言自语似的理顺逻辑:“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躯壳’在哪儿,就说明他们被‘转变’之后,并不知道联合政府做了什么。”
“可是这件事情只有他们双方知道,深空计划的人不会自己毁掉‘躯壳’,就只能是……”
我反驳到一半,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除非这件事里不只有‘双方’。”
“E.c.S.o。”
我和秦玉林几乎异口同声,接着又几乎同时的沉默下来。
推测的阶段就是这样。
E.c.S.o和联合政府,代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在找到切实且有力的铁证之前,我们只能依靠直觉来做出自己的判断。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林霜。
她刚结束了一班岗,过来查看我们的情况,然后也被我们拉进了这场讨论。
让我没想到的是,林霜作为研发部的部长,比我们更早发现联合政府的“有所隐瞒”,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却和秦玉林一样、更倾向于联合政府是没问题的。
“联合政府虽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这些年的作为我一直看在眼里,至少能确定大方向是没问题的。”
林霜笃定的给出一个论据,接着又抛给我们一个反问:“一直没有问题的联合政府,突然搞了这么一处‘背叛’,不觉得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