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院,程番土官程民新、小程番土官程登云、方番土官方正刚、韦番土官韦璋降了吴三桂,卧龙番长官龙国瑞正领着龙登云、龙正飞、石如玉、洪国兆、卢大用等与叛军交战于都泥江畔”,当郎岱宣慰使陇安藩将这一消息报于贵州巡抚任僎时,这位大卫国在贵州的最高军政官员不由得心里一颤。自己本想逃到夷族的领地借用八番土兵的力量与吴军周旋,没想到八番自己先乱起来了,该如何是好降吴这位老爷子压根没想过,他虽非忠臣,眼力还是有的,眼看着大卫国有一统天下之势,岂能弃强投弱再说那吴三桂是什么人物受明朝厚恩竟绞死永历帝,心肠如此狠辣,自己这些日子杀了他麾下不少兵将,投降后万一遭到报复怎么办且大卫最重军功,若是自己能以孤军坚持到朝廷的援军赶来,岂不是大功一件封爵也不是不可能。
“抚院,八番内乱,咱们即便去了卧龙番也得不到多少帮助,不如留在康佐司。此处地形险峻且百姓也支持咱们,足够支撑到朝廷援军到来”,郎岱宣慰使陇安藩赶紧建议。康佐长官司是他的辖地,作为称雄安顺、镇定两州的大土司,不得不放弃关索岭所(郎岱土司驻地)后,他实在不想离开自己仅剩的领地康佐。
“抚院,木瓜、麻响、大华三司皆是吾的同宗,且紧挨着八番,去那儿可与龙国瑞等互相响应”,金筑(广顺州)安抚使王应兆建议。上述三个长官司是他的领地,与陇安藩一样,他也想死守自己的领地。
“还是去卧龙番为好,龙国瑞兵多将广可以倚仗,且卧龙番东边的都匀府、新添卫、龙里卫还有很多土官支持大卫,去了卧龙番,您只需振臂一呼,很快便能聚拢千军万马!”龙吉兆仍坚持原定路线。他丢了老巢普安州,急需找自己的同宗卧龙番长官龙国瑞、大龙番长官龙登云、小龙番长官龙正飞借兵。
此话听得任僎眼睛一亮,在吴军的层层围剿下,他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残兵败将,极需得到增援。若真如龙吉兆所言,去了卧龙番能得到千军万马,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老人家毕竟阅历丰富,虽然兴奋,木未成舟前还是保持谨慎,仅同意前往康佐司东边的麻响司以观风向。
这一谨慎挽救了贵州的卫军残部。此刻,龙吉兆自以为的友军:八番东边的龙里卫、新添卫、都匀府大大小小的土司们正在纷纷投向吴三桂的怀抱。
早在攻入贵州前,谋士方光琛、刘茂遐、郭壮图等便向平西王建议:贵州土司众多,应拉拢土司为己所用。老谋深算的吴三桂深以为然,先施以军威,连续击败卫军和降卫的土军,施加军事压力,再许以高官厚禄,拉拢分化。这一举措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当吴军总兵马宝、李如碧攻克平越卫和凯里,斩杀大卫国封的凯里安抚使阿戎的消息传开后,都匀府的土司们坐不住了,养鹅寨土司王试儒、丰宁土司杨懋功、乐平土司宋良用等接受了吴三桂委任的官职。吴三桂也是大手笔,直接将他们连同此前投降的宁谷寨长官顾维城、西堡长官沙毓奇、程番长官程民新、小程番长官程登云、方番长官方正刚、韦番长官韦璋一律擢为安抚使。
都匀府归顺的土司中,尤以乐平土司宋良用影响力最大。并非因为他的实力,而是因为他的出身。此人出身于水东宋氏,宋氏当年因为卷入奢安之乱被大明朝改土归流,其嫡脉的领地变成了开州并设流官治理,但分枝仍有不少流存。乐平宋氏和新添宋氏、喇平宋氏、草塘宋氏、麻哈宋氏、小平伐宋氏同属于水东宋氏入黔始祖宋景阳的后裔,彼此间同气连枝。听闻宋良用降了吴三桂,新添土司宋鸿基、龙里土司宋之尹、草塘土司宋焕、丹平土官莫之廉皆来信愿降。吴三桂大喜,俱擢为安抚使。
紧接着这位平西王命贵州提督李本深领一万吴军和一万土军从龙里卫由东向西进攻卧龙番;总兵夏国相领一万吴军和程番、小程番、方番、韦番五千土军渡都泥江由西往东进攻打卧龙番;总兵吴国贵、高得捷领兵两万由北往南进攻;又命广西泗城土司岑继禄领土兵阻断由八番南逃广西的通路。可谓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卫军残部一进入八番,必被全歼。好在任僎年高胆怯,只肯待在与八番相邻的麻响司,死活不肯钻入口袋,方才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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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宝、李如碧领着一万五千吴军将士由都匀府清平县进入了平越军民府,这里本是播州宣慰司的属地,杨应龙之乱后,大明朝在播州改土归流,分播州地为二,设平越军民府属贵州,辖余庆、瓮安、湄潭三县和黄平州;设遵义军民府属四川,辖遵义、桐梓、绥阳、仁怀四县和真安州。有消息说卫军副将王刘苍逃到遵义后与遵义守军会合后有兵马万余。王刘苍也是宿将,马宝本以为有场恶仗,不料并无。
吴军刚进入重安司,重安长官司长官张威镇便率土兵三百热情欢迎。一问之下,张氏与草塘宋氏交好,在平西王封的草塘安抚使宋焕的劝说下归顺;马宝大喜,即令张威镇为先锋引兵北上,行至黄平州,又有土同知冯时泰、岩门长官何仕洪献了州城,一问又是受宋焕所劝;再至草塘,宋焕已经打开了城门,杀猪宰羊欢迎。
对这位有功之人,马宝十分感激,虚心请教道:“吾听说瓮安城坚,恐怕不好打吧”
“总镇勿忧。瓮安四姓土司中,犹氏、庭氏、杨氏皆已衰落,城内五百守军由高坪土千总李永昌率领。高坪李氏乃吾世交,吾已劝其归顺矣!”
“哎呀!此番若能夺取遵义,皆安抚使之功也!”马宝大喜。
果如宋焕所言,吴军又不费一兵一卒得了瓮安;随后进入余庆,余庆土县丞毛氏既不敢与吴军交战又不敢得罪大卫国,索性带着家眷和家赀逃到了山中;进入湄潭县时,知县温汝珍领着募到的一千人马来迎,和宋焕想借助吴三桂的力量恢复水东宋氏昔日的荣光不同,温知县愿意归吴,主要是觉得清卫皆是胡人当政,而吴三桂甭管怎么说也是汉人。
几番一折腾,马宝的手下除了一万五千吴军,还有三千多乱七八糟的守备兵和土兵,可谓声势浩大。身经百战如他自然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命部下立即渡过乐安水和仁江,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遵义城的北面。可怜王刘苍一心只盯着南面可能出现的敌人,浑没想到敌人居然从后方杀来。吴军进攻时,卫军居然连北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便被吴军骑兵驰入城中。
“杀”魁梧赤眼的马宝挥舞着成名多年的鞣鞭枪,杀得卫军尸横遍地。李如碧则率人控制住城门,吴军将士跟随马宝蜂拥而入。
王刘苍情知不敌,率残部打开西门逃窜,好不容易逃到赤水河畔,北面又来了一支兵马。
“吾命休矣!”王刘苍惊愕莫名,正准备引颈待戮,蓦地瞳孔放大,对方打的居然是大卫国的鱼竿钓子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