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澄没去作答,只依着母亲的步调亦步亦趋。
“只是,蠕蠕公主呢?子惠既然许诺以公主为嫡,如今人刚寻到,还没回来,你就去邺城,又得惹柔然使不高兴了。”
“呵......”高澄唇角斜挂一笑:“母亲,你当真信了?!”
娄昭君不免停步,侧面凝着高澄:
“你说什么话,如今你可是......可是承继了你父亲基业。就要知道失信之事一旦为之,日后又如何取信于人?虽说冯翊公主属皇妹,你这样会开罪元氏,但阿那瓌更是喜怒无常!”
“母亲?何来嫡妻之说?一无我亲口允诺,二无我书纸为证!”
娄昭君疑惑:“晋阳宫迎女主,可是你说的!”
“那不过是为安抚秃突佳,好教柔然退兵的权宜之计。子惠从未想过接女眷来晋阳,偌大宫苑就她一个女子,自然暂居主位?”
“你......你这是诡辩,阿那瓌知晓了,若再出兵你又如何应对?”
高澄原本不愿遵从柔然的收继婚习俗,之所以松口,既有巩固与柔然邦交的考量,亦暗含为母亲恢复王妃之位的打算。
唇角噙过一丝笃定笑意:
“母亲,您别急!秃突佳这蠕人,从来不通中原礼仪,更伸手不到邺城,您又何必担心?
他只要见蠕蠕公主在晋阳宫倍受尊崇,自然不会多想!”
娄昭君看高澄就是打定了主意蒙骗柔然,这样一来倒是不用开罪元氏。
回身继续行路,不紧不慢说道:“唉,随你怎么说了!去我那里用过晚膳在回去吧!”
“是!”
再走过几步,高澄无意瞥见身侧一直徐徐跟随的李昌仪。
近来母亲常与自己谈论国家之事,当初自己怎么羞辱她,他是记得的。
所谓心虚设防,羽扇指她冒出一句:“母亲,这奴婢服侍得您,可称心?”
李昌仪无故被高澄抬了出来,霎时脸色苍白。
娄昭君无奈,他这有一出没一出的,倒叫自己难以预料。
只说道:“子惠......昌仪一向办事得力得心,怎会不称心?”
话还说着,高澄已信步上前,羽扇挑起李昌仪下颚:
“母亲时时刻刻带着她,子惠也不知,在您面前,是我该闭口装作哑巴?还是索性割了她舌头好?”
李昌仪陡然寒脊,都为奴作婢这么久了,也不知高澄怎么还是这般处处针对。
急急跪地:“大将军,妾是不会出去乱讲的!”
“好了,子惠!”娄昭君顿时正色:“当初强要的是你,如今作贱的也是你。这般行事,叫为娘说你什么好!”
当初让李昌仪为奴,本是支走她,外带羞辱。
不想娄昭君却信任李昌仪,事事交与她办。
“我可没要过她......此女心机过盛,当初心慈留了她性命,如今我眼里容不得了!”
李昌仪忙跪行到娄昭君面前,悲泣求救:
“王妃,求求您,救救我!妾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不召大将军记恨......妾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外多嘴多舌啊!王妃您是知道的,求您救救妾身!”
娄昭君扶起李昌仪立在身侧:
“你怎就学不到你父亲一半沉稳?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
昌仪我知道,你父亲秘不发丧之时,她也都知晓,可曾在外泄露半句?
你年幼时审人狱案,尚且知道查实有证,如今刚刚嗣业,怎么就自学了滥杀无辜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