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年离京已有数日,在北境战火彻底燃起来前,京城还算安稳,只是这些日子有不少北地富户迁往秋梁,其中尤以乾州最多。
他们带来了大量金银家财,一个个出手阔绰,反倒将京城及周边的生意给带红火起来了。
富户在秋梁周边置办田产房产,要缴纳不少的税金,短期内对朝廷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就长远来说,仍是不及留在乾州做生意。
大战在即,人人自危,朝廷暂时没有多余精力处置他们。
若是事情安然解决,无需朝廷吩咐,这些趋利避害的富户自会迁回乾州。
倘若战事失利,届时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座乾州了。
在这种紧张氛围中,京城一处小院显得颇为安逸。
院中一共二十几个孩子,平日读书练武,闲暇时还会到附近做工。
像是其中一个小光头,在外面跟着一位师父学打铁,吃住在铁匠铺,也不要工钱。
半个月下来,体格肉眼可见壮实不少。
只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就算青菜就窝头,小光头吃的也比别人多。
到月底一算账,还不如发他工钱呢。
其他孩子一段时间下来,也或多或少掌握了不同的本事。
有木匠,泥瓦匠,唱曲的,说书的……
虽然养活自己还为时过早,但赚钱补贴家用绰绰有余。
杨承燕不求他们有大出息,只希望孩子们以后能自给自足,不必再做沿街乞讨的叫花。
四皇子赵透闲来无事会回来看一眼,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现在贵为皇子,但流浪十几年的质朴轻易抹不去。
前几天刚和狗蛋把过冬的柴火给劈了,累得腰酸背痛,心里却比在皇宫锦衣玉食舒服多了。
这一日,赵透照旧光顾小院,送来了不少肉蛋。
狗蛋经常跟他开玩笑,有了他这个皇子做靠山,小乞丐们的日子比寻常百姓家孩子还要滋润。
在这里待了一上午,吃过午饭的赵透坐上马车。
就在要离开时,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
“小二子,可算让我找着你了!”
赵透心里不由狂跳一下。
自打离开潜州后,好久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承燕跟狗蛋知道规矩,肯定不会在大街上喊自己这要命的名字。
赵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声吩咐道:
“赶快走。”
岂料外面那苍老声音依旧不依不饶,音调提高几分道:
“你个小瘪犊子,发达了就不认师父了?”
赵透心念急转,隐约猜到了是谁。
他掀开车帘,发现一个头发花白的邋遢乞丐正被金吾卫拦在外面。
老家伙不死心,抻着脖子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往这边打量。
发现赵透在看他后,一张老脸立刻挤出一堆褶子。
赵透不敢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叫停了马车,下车朝对方走去。
见到年轻人,老乞丐笑得更欢了,露出一口黄板牙道:
“小二子,果然是你。听说你小子发达了,这是做了什么官,这么大排场?”
老人说着,朝对方锦缎袍子看去,待看清袍子上的蟒纹,脸色一怔,脱口而出道:
“蟒袍?”
紧接着上下打量一遍年轻人,说出一句让对方几乎吐血的话:
“你小子进宫当太监了?”
若不是看老家伙年纪大,赵透非但给他一耳刮子。
赵透无奈抖搂一下衣服道:
“看清了,红的,这是皇子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