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有三骑出了白马镇。
马上三人皆是十八九岁模样，出了城门一路向北，朝着黑蝠城方向而去。
从白马镇到黑蝠城，总共不到一天路程。
傍晚时分，三个人影出现在黑蝠城外围。
这座位于诏国最北边的城池，显然刚刚经历过战争洗礼。
城墙上遍布刀斧痕迹，城下残留着折断的箭矢以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好在敌军已经退去，此刻城门大开，士卒们走出城池收拾着残局。
三个年轻人都是第一次接触战争，望着那些堆砌在城外的惨死尸首，脸色都不算好看。
“师兄，看来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咱们要进城吗？”
开口的是程岱宗。
李环摇摇头，看了眼远处城头之上的“素”字将旗。
守卫此处的乃是他们的死对头，素光武。
虽说如今强敌当前，素光武不太可能会犯浑，但李环不敢保自己会不会突然入魔，主动找对方麻烦。
他转头看向身旁英俊公子哥，轻声道：
“姐，咱们还是绕道而行吧。”
与师兄弟二人同行的年轻人，正是李环的姐姐，李珮。
女子一袭男儿劲装，唇红齿白，剑眉入鬓，乍一看像极了一位俊朗少侠。
只不过正值桃李年华的她身姿曼妙，被一身衣服衬得愈发凹凸有致，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女子心思剔透，知道弟弟一路走来早已与素家结下死仇，略一思索后，点头道：
“咱们此行是为了让两国重修旧好，能不节外生枝最好。”
程岱宗见二人这么说，自是没有废话，扬了扬马鞭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北川驰骋一番。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本事，敢犯咱们中原？”
“师弟，你留在这。”
李环开口拦住了一脸兴致的程岱宗。
迎着对方不解的眼神，李环朝后方努了努嘴。
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鬼祟身影正骑着匹老马躲在大树后，自欺欺人般探出半颗脑袋往这边偷看。
看到那身影，程岱宗亦是无奈摇了摇头。
早上刚出白马镇时，三人并未意识到不妥，等到中午歇息的时候，他们发现身后一直跟着个跟屁虫。
对方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在白马镇主动套近乎的客栈老板儿子，林思远。
经过昨天的交谈，这小子非但没有打消参军的念头，反而不知道在哪找来一匹老马，一路尾随三人，似乎是想跟他们一起上前线。
说起那匹老马也奇，跟着三匹年轻力壮的良驹愣是不显力竭。
对待这小子三人也无能为力，只能装作没看见，直至抵达黑蝠城。
“岱宗，你带他去死人堆里转一圈，他害怕了，就给他送回白马镇。”李环道。
“要是他不害怕呢？”程岱宗反问。
“那他就能吃这碗饭，咱们该做的也做了。”
“可是师兄，我想跟你去北川。”
“这次我们是去求和的，不是打架的，人多了未必好。”
程岱宗还想说什么，只听李珮开口道：
“程少侠放心，不会有事的。”
听到对方的话，少年莫名有些心安，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目送着两骑离开后，程岱宗回过头，朝藏身在树后的林思远喊道：
“小子，别藏了，不是想着上阵杀敌吗？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战场。”
那边安静片刻后，一个人影骑马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尴尬，不过目光却透着兴奋……
黑蝠城往北百里，一座座帐篷伫立在草原之上。
这里是北川军的驻地，执掌三军的，正是萧家。
萧家，北川三大部族之一，与楚家、耶律族共同划分了草原。
三族掌控着北川三条大河，享受着最丰盛的水草，被众多小族追随。
原本三族谁也不服谁，时常会因为地盘和女人产生摩擦。
直至几年前，萧家出了位小王子。
小王子萧璟温，本是萧家大王与一个侍女所生，地位并不高。
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王子萧御，二王子萧亢。
二王子自小便是傻子，五谷不分，大王子智力倒是没问题，但为人冲动莽撞，难堪大用。
小王子自小聪明伶俐，深得大王欢心。
奈何王后出身耶律族，势大压人，作为庶出的萧璟温理所应当受到打压，人微言轻。
所有人都以为小王子注定与王位无缘，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居然联合了大族楚家以及数个小族，朝自己父王发起了政变。
萧璟温的动作很快，几乎一夜间就完成了权力更迭。
在第二天太阳初升时，少年已然坐在了王位之上。
令所有人更为惊讶的是，本该站在反对一方耶律家，竟也站在了他这边。
没人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王子私底下做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他掌控了大半个草原。
不论耶律、楚家这种大族，还是路姓、阿古这种小族，纷纷对其俯首称臣。
两年后的今天，萧璟温集结北川三十万大军，南下伐诏，大有一举拿下中原之势……
帐群中，一座不起眼的帐篷内，十八岁的年轻人凝神望着桌上沙盘。
他的周围聚集着五六位年轻将领，年纪最大不超过三十。
萧璟温手指规律敲击着桌面边缘，目光盯着沙盘中代表着黑蝠城的红色小旗，开口道：
“楚金兖，你不是说自己三天就能拿下黑蝠城吗？”
被他问话的将领脸色一红，辩解道：
“我没想到那个素光武真这么厉害。”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将领嬉皮笑脸道：
“老楚，中原有句话，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你连对方守将底细都不知道，就敢冒然立下军令状？
也就是咱们萧大王仁慈，否则高低得治你个带兵不力。”
对于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男人没什么忌惮，直接转头道：
“阿古雄，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耐，大可以去试试。
别怪我没提醒你，素光武好歹镇守边关十余年，当年还帮诏国皇帝夺过皇位。
论用兵老辣，可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比的。”
年轻将领没将对方的话当回事，不屑笑道：
“不就是帮人夺位嘛，在场哥几个谁没干过？
我正想领教领教中原人带兵的本事，路老弟，随我一同前往如何？”
被他问话的将领年纪更小，看起来刚满二十。
他面色白净，神色甚至还有些腼腆，但在军中的威严，却不输在场任何一个将领。
年轻人并没有急着回答，思考片刻后，摇摇头道：
“我不打无把握的仗，之前的攻城战我看过，确实防得滴水不漏，我不觉得能比老楚做的更好。”
“嘿你小子，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们都怕他，我可不怕，我这就去把黑蝠城攻下来给你们看看。”